【第十章】政治團隊v.s.政敵團隊！賴清德早就超越派系

 

二○○六年，民進黨公告宣稱派系大解散，時至今日，派系非但沒有解散，還進化演變，分庭抗禮、有模有樣。這裡面，歷史悠久，生命力最強，組織結構最堅實的，當屬形象神秘，成員條件最優秀的新潮流了。

 

康系、前進系、新潮流

新潮流早於民進黨，在創黨之前的黨外時期，以黨外編輯作家聯誼會的名稱為班底。創黨之後，新潮流與美麗島事件受難者為主所組成的美麗島系，兩大支柱擎天鼎立。之前的康寧祥康系，林正杰的前進系逐漸式微。

美麗島系出明星人物

美、新兩大派系，當時最大的不同，一個是檯面上領導級人士雲集，耀眼閃爍，爭得不少嚮往民主的媒體大幅刊登，成為政治明星。美麗島系的黃信介、許信良、施明德，和林義雄、姚嘉文等人，歷任黨主席，戰果輝煌、貢獻卓鉅，都是深受年輕人推崇的英雄人物，成為包括我在內，不少年輕記者追逐採訪的對象。

新潮流軍師參贊強大

新潮流著重建構組織系統，以招攬各路專業、品質優秀人士參與各項選舉，打造江山版圖為目標。流內分工明確，運籌帷幄的軍師，如邱義仁、吳乃仁，和被尊稱為老利的利錦祥等人，永遠的幕後參贊，不投入選舉，也不搶佔媒體光采。

豐原三民書局，革命基地

幕前打拚的，精心培養招募的選舉戰將，一代接一代，南部、中部，串聯到北部，軍容浩蕩。新潮流的革命基地，利錦祥經營的台中豐原三民書局，現已結束營業。這個地方，在台灣政治發展史上，具有地標地位。

陳菊、段宜康到蔡其昌，新系人才濟濟

也是美麗島政治犯的陳菊，與編聯會淵源深厚，是新潮流當然成員，她出獄後當上國大代表，名滿全台，造勢魅力無窮，是台灣政壇發展史的美麗身影；洪奇昌醫師背景，國代到立委，轉戰不同選區，戰果披靡，曾經紅極一時；段宜康外省子弟，文武雙全，既能打選戰，又能出謀劃策，被視為是棟樑人才。

中生代中，人脈雄厚的現任立法院副院長蔡其昌，台中縣民政局長起家，是利錦祥的第一大將，中部新潮流大弟子。蔡其昌與蔡英文總統交好，跨越派系藩籬的能力，新潮流中少見。

正義連線、福利國萎縮

兩大派系之外，政黨發展迅速，開枝散葉，派系陸續成型，美麗島事件辯護律師群，陳水扁、謝長廷與蘇貞昌等人，紛紛在市議員、省議員、立委選舉中嶄露頭角，各自形成新的一方勢力，支持者一呼百應，民進黨的派系分治本色，就此成型。

當時受到注意的，是陳水扁的正義連線與謝長廷、蘇貞昌合作的福利國連線。之後，蘇謝鬧翻，陳水扁遭牢獄之災，正義連線和福利國日漸萎縮，化為泡影。分枝成為扁系、蘇系與謝系。

謝系大師兄卓榮泰

現在黨內蘇系依然人馬齊全，以蘇貞昌馬首是瞻。謝系，雖然逐漸式微，情感連結仍然深厚，資深謝系大師兄卓榮泰地位不移，姚文智、林耀文中生代標竿，年輕的林鶴明更是謝系新世代人才指標。

正國會日漸壯大，正規軍整齊

近年壯大的正國會，從康系游錫堃傳承給林佳龍，書生智庫氣質濃厚。林佳龍任台中市長晉用的年輕局處首長，王義川、周永鴻、卓冠廷，和現任黨副秘書長的楊懿珊，及台南市立委、有意參選下屆台南市長的陳亭妃，都是正國會正規軍。

湧言會異軍突起

另外一個新興派系，甚受矚目的湧言會，派系領導人，三立電視集團前董事長林崑海先生，性格開朗，台灣意識強烈，生前主張政媒分立，成立湧言會，準備為本土政治大展鴻圖，只可惜不幸病故。

湧言會在林崑海賞識信賴的中生代政治人物王定宇等人領導下，潛力可期，黨內其他派系不敢小覷。

民進黨經典的不分區立委席次排名，及黨公職選舉，中執委、中常委人數變化等，都是派系各顯身手，合縱連橫的大戲。

綠色連線「小王子」立委初選受傷

金融界出身的薛凌，與先生成立的綠色連線，一度極為被看好，黨公職選舉，與有台北市黨部地下主委之稱的黃承國勢均力敵，宛如讎寇，是民進黨公開的秘密。薛凌精心培植的兒子何志偉，二○二四年立委初選戰，敗給黃承國系統的謝系王世堅；黃承國在民進黨黨務改革規範下，不得再出任黨職。綠色連線「小王子」敗陣，不分區與區域立委選舉，仍然部署有新秀人馬，後續發展有待觀察。

近年興起，以小英為首的英系或泛英系，站穩黨內數席之地，小英卸任總統後將如何演變，也是微妙習題。

新潮流屹立不搖

一路回顧下來，歷經四十餘年，從黨外到民進黨，坎坷、壯大；執政、下野、再執政，派系起伏變化，人事滄桑無奈。唯有新潮流系，始終屹立不搖，是傳奇，也是現實。

新系、美麗島恩怨情仇

一九八八年一月十三日蔣經國去世，台灣人第一位，李登輝接任總統，為完成政治改革，與民進黨合作，美麗島與新潮流系各司其職，派系對外目標一致，對內利害分配，經常鬧到新聞媒體。

黃信介口中新系的兩顆「仁」

黨主席老好先生黃信介，與新潮流商量黨內大小事，時常有鬥不過新潮流的慨嘆。所謂新系那兩顆「仁」，指吳乃仁和邱義仁，十分難纏，就是信介仙的名言。

信介仙，是我的記者生涯中，最佩服的老派政治人物。他柔軟的身段，耐心溝通的好脾氣，和捐助黨內金援無數的紀錄，深受支持民主人士感念之外，與他談話沒有壓力，我的印象最為深刻。

信介仙慈祥和藹，正派大方

我不會說台語，聽力也不好，每一次訪問他，他都好意，不怕麻煩，慢慢跟我說「北京話」溝通。吃飯聊天，不少女記者圍著他，他會私下讚美我們的皮膚不錯，捏捏我的雙頰，慈祥和藹，正派大方，絕對沒有任何一絲令人不舒服的舉動，至今我仍記憶深刻。

信介仙過世，我前去他的家宅致祭，瞻仰遺容時，彷彿老先生在棺木裡對著我笑。那一刻，永誌難忘。

新系流性：對內，團結；對外，權宜

 

黃信介主席對那兩顆「仁」的評價，早早就為新潮流的「流設」做了定義。足智多謀、組織嚴密、人才優秀、派系利益至上。對內，團結一心；對外，權宜圓融、可割可棄、可合可分。大約就是新潮流的流性特質。

現在的新潮流，以「台灣新社會智庫」社團法人地位存在，在黨中央內一直派有「監軍」人馬。流內雖有分枝磨擦糾葛，對外一條心，氣勢如虹，外人挑撥離間術無法奏效，其他派系浪起浪落，看在眼裡心生不滿，閒話不少，也是必然。

新潮流「治軍甚嚴」，色彩神秘

我所接觸的新潮流成員，老、中、青世代都有，他們是派系用心栽培的人選，不同公職、黨職位子上，表現卓越，討論問題深入認真，交友誠懇友善，禮貌有序，卻從不談論派系中事，口風之緊，果如外界所指，新潮流「治軍甚嚴」，也更增加了新潮流的神秘色彩。

陳水扁提攜無派系淵源的蔡英文

從李登輝總統幕僚，到陳總統閣員，不分區立委、副閣揆，蔡英文與民進黨一直保持著盟友關係，不涉入黨內派系。二○○八年，民進黨大挫敗後，蔡英文接下黨主席職位，黨中央幕僚愛將來自不同派系。秘書長王拓，是美麗島系；副秘長陳其邁，正義連線，陳水扁嫡系；洪耀福，美麗島系；段宜康、鄭文燦、林錫耀新潮流系。

蔡主席超越派系

四面八方，廣納各派系人馬，平衡妥貼，超越派系，成了蔡英文擔任民進黨領導人最無可取代的獨特領導秘笈。

隨著蔡英文當上總統，英系、泛英系成形。蘇嘉全，被認為是英系正宗。泛英系，由陳明文結合洪耀福、莊瑞雄、劉櫂豪等人結盟軟性組織。

英系、泛英系忠誠度高

泛英系驍勇善戰，在英、賴總統初選戰中出力甚多，為小英立功，黨內外莫不公認。

蔡英文總統為人處事，內斂不張揚，看來內向，卻能夠發揮她學者穩健性格，和大家庭最小女兒，善於察言觀色的沉著能力，與黨內各派系和諧交往。

小英擺平派系，魅力獨到

小英親近人馬，來自不同派系，「擺平各個派系於無形」的表現，黨內不少重量級人士莫不嘖嘖讚許。一位立法院高層不只一次分析，小英與黨內各山頭交手，話不多，情卻重。

「她能讓每一位與她接觸過的人認為，自己是小英最信賴的人，而願意湧泉以報」。

小英海納百川，賴清德呢？

這樣海納百川的特長，會出現在賴清德身上嗎？

賴清德從政之路，新潮流人一意支持裁培，民進黨內外莫不知曉，他當上總統，新潮流會掌握大權，排擠其他派系嗎？

賴清德選前退出新潮流？

新潮流究竟是賴清德的資產還是包袱？

一般選民評價賴清德，會在意他曾經關係密切的政治家族新潮流嗎？

總統大選選前競選階段，了解民進黨派系運作優缺點的政治評論者中，有人認為，賴清德應該在投票日之前，宣布退出新潮流，以平息黨內猜忌。

問題是，民進黨不是在二○○六年就宣布解散派系了嗎？賴清德現在若是宣布退出新潮流，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賴清德與新系若即若離

況且，近十數年來，賴清德與新潮流派系「中央」政治運作成員，關係若即若離，早就不是秘密。

賴清德對過度算計派系利害的做法，不是深以為然，親近人士說了兩個故事。

首先，是陳宗彥。

賴清德台南市府的民政局長，二○一八年六月升任為內政部政務次長。這位人士透露，直屬長官行政院長賴清德事前未被諮詢，僅獲告知。

另一位，郭國文。台南市議員，是賴清德的子弟兵。他在二○一六年五月，接任勞動部政務次長，當時的台南市長賴清德也是事後被通知。

陳宗彥與郭國文，外界公認，新潮流成員。

派系算計過度，不是賴清德的風格

這位人士說，人事調度，派系中央廚房主導。這種幾乎是被派系「綁架」的經驗，賴清德豈會不知當中利弊？

這位親信說，賴清德政治生命孕育於新潮流，成長於民進黨，壯大在民意的選擇與支持，和台灣的民主制度下，格局認知，早已超越派系。

治國，怎麼可能侷限在新潮流利益中？

以賴清德的歷練、眼光和正直，怎麼可能將國家治理，侷限在新潮流的利益之中？這位親信，一語道出了賴清德的人格特質。

國家領導人廣納英才，團隊中，長期盟友外，諍諌諤諤之士，魔鬼代言人等，是近代民主領導學，最被討論的主題。

林肯的政敵團隊、用人唯才

所謂將「政敵團隊」納入自己的執政團隊，經常被視為國家領袖能否大度治國的指標。「政敵團隊」之詞，在美國知名總統林肯的傳記中，記載著他擔任總統之後，用人唯才，延請政敵策士入簾麾下，共謀國政的寬容明智。

賴清德醫師背景，親疏種族不分，意識形態置之度外的視病如親訓練，政界普遍認為他的大度啟用政敵團隊，不是問題，如何避免負面影響，才是關鍵。

政敵團隊經驗，扁、馬、蔡都有

延攬「政敵團隊」，不是場面話，一旦付諸實現，困難重重。前總統陳水扁任用藍營唐飛做閣揆，任期超短；馬英九約請綠色背景，台聯不分區立委賴幸媛出任陸委會主委，一度遭受杯葛；蔡英文請出非綠陣營林碧炤做總統府秘書長，水土不服，迅速離職；加上林全任行政院長的反彈教訓，都是前車之鑑。

李登輝：總統治理的「三長」秘訣

 

在我的政治新聞採訪經驗中，李登輝總統最擅長權謀，也喜歡和我討論治理的原則與哲學。記憶中，他有一次面色神秘的跟我說：「你知道，總統只要掌握三個人，就可以治理好國家嗎？」

我來不及回答。「就是總統府秘書長、行政院秘書長和黨秘書長啊！」李總統說完，開懷一笑。

這句話，不知道他有沒有跟賴清德說過。

 

 

點擊文章下方「點擊購買」鈕前往購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