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足先登】柯批意識型態　柯綠分歧難有轉圜

文／梁文傑

1月23日，蔡英文首度要求柯文哲要對「台灣價值」做一個確認，「讓民進黨的支持者覺得他是可以和民進黨一起作戰的人」。
4月9日，蔡英文再度表示所謂台灣價值「不一定是用說的，能夠用做的，或者用其他方式展現出來都好」。
到了5月6 日，一再含糊其詞的柯文哲終於回批「是非黑白比藍綠統獨更重要」，「不要用意識型態互相檢視、互相取暖，甚至結黨結派」。

「意識型態」是一種包羅萬象、對一切問題都有答案的自我完滿的理論體系。回教、基督教和馬克思主義都是這種既能解釋人類歷史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又能回答自然世界規律的「大敍事」。而正因為這種「大敍事」本質上就不可能完滿，執著於用一種意識型態來解釋萬事萬物就經常被視為迷信或非理性。對民進黨來說，「台灣價值」並不是什麼意識型態，而是一種主張「台灣是而且應該是自由民主的主權獨立國家」的政治理念。民進黨的支持者結合在這個寛泛的理念之下，但黨內向來也有多條路線的爭論。有人主張立刻正名制憲，堅決反對「中華民國」的正當性，甚至否定中華文化的一切存在意義；但也有人主張強化經濟和國防才是台灣生存的關鍵，認為維持現狀即為台灣獨立，也無需否定兩岸在歷史文化上的親密關係。民進黨於1999年通過《台灣前途決議文》即主張台灣已經用中華民國的國號獨立，兩岸應該「從雙方在歷史上、文化上、血緣上的長遠關係出發，從地緣政治、區域穩定、經濟利益著眼，創造共生共榮、互信互利的美好前景」。

柯文哲沒回答民進黨支持者核心問題　雙城論壇只挹注其政治行情

在堅持台灣是主權國家的前提下，陳水扁可以講「兩岸一家人」、賴清德可以講「親中愛台」、辜寛敏也可以講兩岸是「兄弟之邦」。如果柯文哲的前提一樣，他當然也可以講「兩岸一家親」，但問題在於沒有人知道柯文哲的前提到底是什麼。柯文哲好幾次講台灣的價值是「民主、自由、多元、開放」，但這種話馬英九也會說，連勝文和丁守中也會說，並沒有回答民進黨支持者的核心問題。

柯文哲對兩岸關係有異乎常態的使命感。早在他正式參選市長之前，他就對友人說過要當台北市長一定要讓對岸能夠接受才行，所以才有那趟由中共對台智囊辛旗接待的訪中之行。他曾說兩岸僵局總要有人想辦法突破、緩和情勢，當仁不讓以為自己是不二人選，所以堅持要搞曖昧。但人人都知道中共就是要壓著民進黨政府低頭承認「九二共識」和「一個中國」，除此之外別無他解。柯文哲上台後已到上海訪問了兩次，中共除了讓他享有等同連戰、朱立倫訪問的高規格統戰待遇之外，照樣一年切斷台灣一個邦交國，對台灣的軍事恫嚇越來越頻繁和肆無忌憚，顯示柯文哲在這個局裏根本無足輕重。「雙城論壇」的交流若說有什麼意義，也只是對柯文哲自己的政治行情有意義。

要訪中騙票就得自負成本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柯文哲堅持要保持模糊的另一個原因，是他從根本上認為綠營選票是他的囊中之物，所以一直想往中間和淺藍方向拓展，甚至得到像《中國時報》這類媒體的大力支持。在基本盤藍大於綠的台北市，這個策略原本不能算錯。但他卻忘記這種策略要能成功，就必須想辦法讓既有支持者相信你只是策略運用而非喪失原則。當年的陳水扁因為「四不一沒有」、現在的蔡英文因為「維持現狀」都飽受批評，但都還能維持住信任。反觀柯文哲則因為多番攻擊民進黨中央執政而和當初最死忠支持他的人完全決裂。更糟的是，當他因為「兩岸一家親」受到深綠攻擊時，居然把責任推給民進黨，說國安會和蔡英文都事先看過他的講稿，這就更惹毛了整個民進黨：要去訪中騙票就要自己負擔成本，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也沒有左右逢源這種事。

假如柯文哲覺得以後不再需要民進黨的支持，他當然可以不理會蔡英文。但他不能因為自己不想對國家定位表態，就說統獨只是「意識型態」。更不該先是自稱「墨綠」，現在為了要拿淺藍和中間的選票又說「是非黑白比藍綠統獨更重要」。兩岸關係說到底就就是要統要獨的理念問題，而不是是非黑白的問題。中共對台軍演威嚇和外交封鎖沒有是非黑白，把李明哲抓去判刑也沒有是非黑白。
　
在柯文哲以「意識型態」回批「台灣價值」的問題之後，柯綠之間的分歧已經很難有轉圜。雖然民進黨中央深知一旦自推人選，在丁守中的得票率不太可能低於連勝文的40%的情況下（連勝文是歷年來最受嫌惡的國民黨候選人），不論柯文哲或民進黨提名者都難以勝選，卻還是極可能被迫非提名自己人不可。而這一決定將不只影響今年底誰選上台北市長。2000年的連宋分裂深刻影響了近20年來的台灣政治，2018年的柯綠分裂也許將造成更重大的後果。

示意圖製作－放言視覺設計部 蘇佳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