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茂上任日本首相！美國知日專家評「理想主義追隨者」：恐導致政治生涯短命

 

日本新首相將上任，由自民黨前幹事長石破茂當選。《日經》報導，美國四位知日派專家，皆認為石破茂會因「理想主義」而導致政治生涯短命。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名譽教授傑拉德‧柯蒂斯便指出，石破茂在自民黨內多扮演煽動性批評者的角色，發表理想化的外交政策觀點，無需承擔責任，但擔任首相後，便不再享有這種「奢侈」。

以下為《日本經濟新聞》全文報導：

 

美國知日派4位專家看待石破首相：「理想主義將導致短命」

 

傑拉德·柯蒂斯 / 托拜厄斯·哈里斯 / 保羅·謝爾德 / 布魯斯·阿隆松

 

9日將解散眾議院，並參加27日投開票的眾議院選舉，石破茂首相的新政權前景如何？海外的識者如何看待他過去的言行與新政權？

 

美國知日派的哥倫比亞大學名譽教授傑拉德·柯蒂斯、日本分析專家、Japan Foresight創始人托拜厄斯·哈里斯、著名經濟學家和S&P Global前副會長保羅·謝爾德，以及曾任日本企業外部董事的法務專家、紐約大學兼職教授布魯斯·阿隆松，分享了他們的觀點。

（訪談者：西村博之，評論員）

 

與鳩山政權相似的不安——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名譽教授 傑拉德·柯蒂斯

 

石破茂在自民黨總裁選舉期間，應美國哈德遜研究所的邀請，撰寫了關於日美地位協定的檢討和亞洲版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構想的文章，這並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傑拉德·柯蒂斯指出，石破長期以來在自民黨內扮演著煽動性批評者的角色，發表理想化的外交政策觀點，卻無需承擔責任。然而，身為首相後，他不再享有這種奢侈。

 

石破的言論，令人不禁想起鳩山由紀夫元首相提出的普天間基地突然遷移方案和東亞共同體構想，這些都曾激怒美國。即便前首相岸田文雄等人提醒他在安全保障問題上應謹慎發言，石破仍在首相首次記者會上提到，為了加強與美國的同盟，必須檢討地位協定。

 

然而，石破無法在其任內實現這些目標，若繼續發表不必要的言論，只會失去美國及其他國際領袖的信任。

 

作為首相的評價現在還為時尚早，但石破政權的開局顯然不順利。他似乎尚未確定經濟政策和外交政策的優先事項，彷彿只是剛意識到在總裁選獲勝後，他需要開始考慮該做些什麼。

 

閣員的人事安排令人失望，並沒有給人「新自民黨」的印象。正值外交重要時期，首相及部分重要閣員卻似乎不會講英語，這令人感到遺憾。

 

石破的首相就任，雖較無戰略感、奉行安倍元首相意識形態的高市早苗要好，但是否能夠持久仍存疑。那些在總裁選決選投票中支持石破的人，可能已經開始後悔。

 

石破的幸運在於，反對黨的狀態不穩定。然而，即便如此，如果自民黨在10月27日的眾議院選舉中失去大量議席，「石破下台」的呼聲可能會迅速高漲。

 

即使他在弱勢中僥倖存活一年，日美同盟仍可能受到美國政府的質疑，而石破無法激發希望的領導能力也將加劇國民的不滿。

 

繼承田中角榮的獨特安全觀——Japan Foresight創始人 托拜厄斯·哈里斯

 

日本的現代政治史可以「官僚主義」與「理想主義」的對立來解釋。前者強調國家力量，通過經濟發展增強國力；後者則更注重人類價值和精神滿足，反對官僚主義的過度發展。

 

托拜厄斯·哈里斯指出，石破茂在自民黨這個強調官僚主義的政黨內，卻是一位理想主義的追隨者。這正是他與安倍晉三元首相對立的核心原因。安倍繼承了祖父岸信介的官僚主義思想，致力於利用國家權力來實現國家利益，而石破則繼承了田中角榮的理想主義，重視市井百姓的幸福，並尋求「更純粹」的解決方案。石破的政策無法用傳統的自由派與保守派的框架來理解，因為他更強調理想主義。

 

他的地方創生政策就是一個例子。安倍的經濟政策旨在通過金融寬鬆和財政刺激來推動經濟增長，但石破認為這未能克服通縮，也沒有提升地方經濟。相反，石破希望推動更平等的經濟體系，並提出提高企業稅和加強金融所得稅，以促進再分配和地方振興。

 

石破從田中角榮繼承的思想也延伸至外交和安全政策。田中曾經反對再軍備，石破也繼承了這種對戰爭的反感。他提倡通過與中國等鄰國的合作來維持和平，對美國依賴持謹慎態度。

 

有趣的是，石破訴求的並不是單純增強國力，而是強化威懾力。他在總裁選舉中主張「強化安全保障」，而非高市早苗主張的「增強國力」。他提出的亞洲版NATO構想也反映了這種觀點。

 

石破對美國過度依賴的警惕，部分來自田中的影響，部分則源於他對日本可能卷入不必要衝突的擔憂，以及對美國內向化後日本在面對中國和其他威脅時脆弱性的顧慮。他也擔心對美國依賴會讓日本的領導者忽視自身安全保障問題。

 

總結來說，石破茂的安全保障觀融合了田中角榮、石橋湛山的思想與他個人的見解，最終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安全政策上的理想主義。然而，這種思想與自民黨主流的觀點相去甚遠，難以被黨內廣泛接受。

 

移民政策及結構性改革勢在必行——美國S&P Global前副會長 保羅·謝爾德

 

我一直認為石破氏終有一天會成為首相。他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政治家，給人一種沉穩的感覺。

 

保羅·謝爾德指出，儘管石破氏的長處在國家安全保障政策，而非經濟政策。在經濟政策方面，他很可能會依賴霞關，特別是財務省。雖然推銷政策的說法會有所不同，但基本上仍會延續前政權的路線，不會有大的轉變。

 

近年來，很少有日本首相在經濟政策上展現出鮮明的個人風格。例外如橋本龍太郎、小泉純一郎、安倍晉三這些首相，他們雖然在政策中展現了些許不同，但在推行政策時依然依賴官僚機構。

 

石破氏在經濟政策上的初步發言缺乏一致性。一方面他說要徹底終結通貨緊縮，另一方面又強調要控制生活成本的上升，這讓人感到混亂。他講述經濟時，似乎在暗示自己擁有一根能增加實質收入的「魔法棒」，這樣的說法並不好。

 

更合理的說法應是，財政政策應支持日本央行實現2%的穩定通脹目標，並在此同時，強調財政政策應重點幫助那些因物價上升而實質收入減少的中低收入家庭。

 

總體來看，石破氏的經濟政策似乎對結構性改革的重視不夠。要想持續提升工資、提高國民生活水平，必須不斷提高生產力。而這需要大規模且前所未有的結構性改革。

 

持續提高工資、增加實質收入並提升生活水準，只有通過持續提升生產力才能實現。為了實現這一目標，需要採取一些關鍵措施，包括：①積極且謹慎管理的移民計劃；②促進更加活躍的企業併購（M&A）市場；③針對特別是中老年勞動力流動化後的有效利用進行支援。

 

最重要的是，需要一個大膽且謹慎管理的移民機制。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在石破首相的政策演講中，「移民政策」和「外國勞動者」完全沒有被提及，甚至「海外」和「外國」這類字眼也未出現。

 

成為資產運用大國的路途遙遠——美國紐約大學兼職教授 布魯斯·阿隆松

 

在美國，石破氏的知名度並不高。美國人對他的認識，僅限於他是一位主張強硬防衛政策的政治家。

 

布魯斯·阿隆松指出，我不是政治專家，但在日本，經常在某些醜聞之後出現相對「乾淨」且自由派的首相。我至今還記得三木武夫首相當時出人意料的上台。

 

石破氏在自民黨內的支持並不穩定，如果他在眾議院選舉中未能取得好成績，很可能會很快被換下。

 

石破氏所強調的地方振興政策可能會耗費大量資金，整體經濟效果仍不明朗。如果這僅是財政刺激的藉口，那麼債務水平將進一步上升，長遠來看對日本經濟並無益處。

 

石破強調將繼續推進「資產運用大國政策」，延續前政權的政策路線。然而，能否吸引美國投資者繼續投資日本股市，取決於他們投資的原因。這些原因究竟是企業治理的改善等長期結構性改革，還是低利率、日元貶值、或中國經濟狀況等短期因素，仍是未解之題。投資者目前只能觀望。

 

上個月，我參加了岸田文雄前首相在紐約的一場演講，他推動了資產倍增政策並擴大了少額投資非課稅制度（NISA），這令美國參與者印象深刻。儘管如此，為什麼日本家庭開始增加對股票的投資，這一點仍值得討論。

 

如果未來股票等投資和由此產生的金融收入增加，或許可以部分抵消日本人口少子化與老齡化帶來的負面影響。然而，目前日本家庭金融資產中超過50%依然是現金和銀行存款，這對提高收入的作用有限，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儘管家庭投資股市的比例有所增加，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但關鍵在於這一趨勢是否能持續。美國的家庭金融資產中，股票比例超過35%，這在全球範圍內也屬於異常高的比例。相比之下，英國與日本的情況相差不大。

 

此外，對於低收入群體而言，由於可用於儲蓄的資金有限，投資所帶來的收益幾乎無法惠及他們。這是全球各國都面臨的問題。

 

作者［西村博之］

 

負責採訪經濟、金融政策、市場、銀行及貿易等領域。曾擔任日本央行採訪主任，後來派駐紐約。其關於川普政府移民政策的報導榮獲2018年世界報紙及新聞出版商協會的「亞洲媒體獎」特集部門銅獎。歷任經濟部副主任、英文統籌編輯、編輯委員兼論說委員，現任職位。近期著作有《Libra的野望》。

 

 

（圖片來源：首相官邸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