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偉中,我們能不能只說半句再見就好?能不能再偷拉一次我的頭髮,笑著說,是我在捉弄你啦!
一直很難提筆書寫你的二三事,也一直也很難和朋友討論你,在這之前我都當你還在美的要命的庫克群島渡假,只不過中間換了趟行李,又出遠門,再啟程前往下一個旅點。只是隨著9月22日的到來,我知道這回真的要和你說再見了。
我記憶中的偉中,一直都是學生時期的他,僅管後來因為工作的關係,上節目、發通告,因此有更頻繁的聯絡,但每回我們倆討論的話題,去除了政治人物,藍綠鬥爭,當天發燒政治議題外,學生時期的青春歲月總是不能少。雖然年少時的輕狂記憶總剩片斷。
然後每每下了節目後,他總會偷抓一下我的頭髮,笑著說:「是我在捉弄你啦!」來代替一般八股的「再見。」
在大學還是研究所的時候,因為參加社團及讀書會的關係認識了偉中。當時只要是異議性社團的學生,無不瘋讀「資本論」,或「馬克思主義」,每每討論,大家都要努力在辯證當中得到安慰和救贖。偉中是學長,常常帶著我們這群學弟妹讀書,傻不隆咚的我時常是鴨子聽雷,總覺得讀書會內容深澳難懂,即使有時為了觀點不同,大家爭得面紅耳赤,但過程是令人舒暢的。
其實在讀書會外,不管是社團活動或抗爭場合,都可以看的到偉中的身影。舉凡反高學費、反核、反私有化等等.....還是學生的我們,總有滿腔熱情,畫海報做布條,吱吱喳喳討論著,隔天的運動要不要翻牆,還是要有什麼動作,給被抗議者一擊,即便到半夜,社團辦公室總是燈火通明。
而偉中在搞讀書會及學運之餘,還創辦了「連結」雜誌,取其名,為的就是要做各個校際及各個社運間,相互集結串聯的力量。
其實那個青春不悔的年代,我們不過是搭上了社會運動和工運輝煌蓬勃的時期,除了上街頭,也想在體制內有所突破,所以我和偉中,都參與了台北縣產總,全產總的推動籌備會工作,和工會幹部開會,進行勞教。希望從基層札根,進行改變。
偉中就是這麼熱衷於社會運動及他對理想的實踐,在社團出現的時間,可能比課堂上多,印象中,我連研究所都要畢業了,偉中不知還在念研幾,學校系所的轉學考,他一考再考,不是念不好,而是為了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從事運動,可以進行校園墨化,他從學長變學弟,連到最後,究竟是什麼系所,我都胡塗了
後來因為工作,我成了工運的逃兵,而偉中仍一直克守著。
青春就這麼的過了,這個分隔,也讓我們許多年未見。看著後來偉中的身影仍出現在各個大小社運、工運中,當下的某些momet,我仍會想著,投入職場洪流的我,穿著高跟鞋跑新聞和當年上街頭抗議的模樣大相逕庭,心裏總暗忖,現在自己所做的任何事,有背叛了理想,背叛了自己嗎?
再見到偉中,他已然是國民黨的發言人。記得見到他的第一句話,我劈頭就問他,「怎麼跑到國民黨去了」。
他依然用一貫靦腆而不慍的微笑和我說,「我就知道你會罵我」。
是啊,我是不能理解,我正等著你給我答案呢!
後來朱立倫敗選,偉中也辭去了發言人的工作,離開國民黨。幾次的深夜長談,我終於了解了偉中內心的抉擇,及對社會對台灣的焦慮,如果體制外不能改革,就進到體制內衝撞吧。就如同當年搞工運,從體制內突破。他心心念念的,還是台灣的社會如何前進。我幾乎被偉中的理由說服了,不再質疑和強辯他,也慶幸他仍是我認識的那個學長,那個不負理想的左派實踐者。不管他是在哪個位置。
離開國民黨之後的偉中,成了政論節目的常客。記得我們當時還很認真的討論,如果離開國民黨還能做什麼?還怎麼為社會盡綿薄之力。因為對偉中來說,他不在乎外界的毀譽,只在乎有無實踐的機會。從學生時代到現在,偉中是對得起青春時期的造反基因的。
現在針貶社會的聲音少了你,似乎少了些什麼!
楊偉中,我們能不能只說半句再見就好?
能不能再偷拉一次我的頭髮,笑著說,是我在捉弄你啦!
(照片由許銘全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