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語流行音樂史》從畢業歌的演進看時代的變化

從沿用演唱日治時代的畢業歌曲〈青青校樹〉，到學生們爭相創作屬於自己回憶的畢業歌，畢業歌曲除了有時代的眼淚，也是一部台灣社會及流行音樂產業的變化史。

最近正是各級學校舉辦畢業典禮的畢業季節，在台灣，超過40歲的人應該都對「又到了鳳凰花開驪歌響起的季節」這樣的作文開頭不陌生，只是，現在的畢業典禮已經沒有在唱〈驪歌〉這首歌了，而畢業歌曲的演進史，也跟台灣的社會和音樂產業的發展息息相關。

〈青青校樹〉沿自日治時代

1980年代之前，台灣的畢業典禮上會唱的畢業歌都與日治時代有關。在日本，從明治年間開始，師範學校和音樂學校會在畢業時用歌唱展示音樂教育的成果，當時最流行演唱的畢業歌曲就是〈仰げば尊し（仰望師恩）〉和〈蛍の光（螢之光）〉這兩首，這樣的做法也沿用到日治時代的台灣，並在進入民國時期之後，改填了中文歌詞繼續在畢業典禮中演唱。

〈螢之光〉的原曲來自蘇格蘭民謠〈Auld Lang Syne〉，原意是紀念逝去的日子，這首就是我們後來通稱的〈驪歌〉，以前在台灣最常聽到的場合，除了畢業典禮之外，就是在告別式中，由俗稱「西索米」的鼓號樂隊演奏；在歐美，則是會在跨年的時候演唱，告別過去的一年。而〈Song for the Close of School〉一曲出現在19世紀後期的美國，流傳到日本被填詞作成〈仰望師恩〉，戰後又改填上中文歌詞，就是我們熟知的〈青青校樹〉，成為了此後40多年間一方獨尊的畢業歌曲。在苦悶的戒嚴時期，學子們想要小小的叛逆，加上「青青校樹，萋萋庭草，欣霑化雨如膏」的歌詞實在咬文嚼字，於是「青青校樹，芭樂蓮霧，鳳梨西瓜都有」（後兩句用台語發音）的地下惡搞版歌詞，也在一代代的學子間流傳，這樣的趣味，也被歌手張雨生在1993年專輯《一天到晚游泳的魚》中收錄的歌曲〈勿忘我〉之中引用翻唱了一段。

(1990年代偶像團體小虎隊的〈放心去飛〉也曾是熱門畢業歌曲)

畢業歌改唱流行歌曲

1980年代中期，台灣的流行音樂市場開始蓬勃發展；1987年台灣解嚴，社會逐漸走向開放自由，如此的氛圍也出現在校園中，到了畢業季，除了學校官方仍規定要唱的〈青青校樹〉，學生們開始會選唱一些歌詞意境符合「離別祝福」的流行歌曲，歌手李翊君一首翻唱救國團營隊活動歌曲的〈萍聚〉乘著如此勢頭，讓她出道首張專輯就大賣超過20萬張；除了「離別」，「勵志」也是畢業典禮上的關鍵字，於是張雨生〈我的未來不是夢〉、女子組合「星星月亮太陽」的〈我有自己的路走〉也成為當時熱播的曲目。隨後2、3年間，像是小虎隊的〈驪歌〉、城市少女解散時推出的〈緊緊相繫〉、小虎隊首次解散時發行的〈放心去飛〉，都因為符合離別祝福的主題，成為畢業典禮中會演唱播放的歌曲，這也反映出當時華語樂壇開始盛行「偶像團體」的風潮，以及偶像組合受到年輕學生歡迎的程度。

1990年代後，畢業歌曲進入百家爭鳴的局面，〈青青校樹〉幾乎已經走入歷史，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樣的流行歌。1993年，「歌神」張學友挾前一張專輯《吻別》賣破百萬張之勢，相隔九個月就推出新專輯《祝福》，其中專輯同名單曲〈祝福〉由郭子作曲、丁曉雯填詞，前奏巧妙取樣了救國團營隊結束常演唱的「朋友我永遠祝福你」，不僅大受歡迎，成為歌神此後每場演唱會中必唱的Ending曲，更是那幾年的學生畢業歌首選。此後，周華健的〈朋友〉、錦繡二重唱〈明天也要作伴〉、川島茉樹代〈還是要說再見〉、品冠〈最想念的季節〉、范瑋琪〈啟程〉、五月天〈笑忘歌〉、〈乾杯〉、蘇打綠〈當我們一起走過〉都曾在畢業歌曲市場佔有一席之地。

（張學友的〈祝福〉前奏取樣救國團營隊歌曲，讓畢業生更有共鳴）

唱自己創作的畢業歌

進入2010年代，教育風氣開放，鼓勵多元發展，年輕人也越來越不吝於展現自己，有越來越多的學生開始創作歌曲演唱，甚至自己將歌曲拍攝剪輯成MV上傳到網路，其中也包括不少畢業歌曲。2012年，一張集結當時全台灣十五間高中原創畢業歌的合輯發行，這十五所學校的畢業歌製作同學也一起創作出〈風箏〉這首專輯主打歌。這張專輯不只促成「四個朋友」這個學生演唱組合，更帶動了各所高中創作自己畢業歌的風潮，後續至今，每年都會舉辦高中原創畢業歌的選拔和合輯發行，多首歌曲在YouTube上都有累計破百萬的點擊，其中，2016年高雄道明中學的原創畢業歌〈夢想藍圖〉，其MV是YouTube上點閱率最高的台灣高中生原創畢業歌，被台灣網友封為「最強畢業歌」。